他一步上前,一把揪住易青的衣襟,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。一双腥红的眼似要盯进易青的肚子里,看看她这话说的究竟是真的,还是要替李双琰脱罪!她是不是拿了李双琰的好处!“你敢背叛本宫!”易青紧紧稳住心神,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卑不亢,抬起头看向眼前那个如暴兽一般的男人。“奴婢不敢,奴婢所言句句属实,太子殿下不如听奴婢细细讲来。”说不怕是假的,眼前这个男人,只需上下嘴皮子一碰,她就没命了。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,为的也不过是一搏。在盛京城多年,她一直都知道,男人的深情都是有期限的。想当初爹和娘伉俪情深,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。可当娘渐渐老去,姿色不在。当父亲手上有了越来越多的闲钱。当更年轻的女子想要攀上父亲,有更大的利益驱使的时候。当年的海誓山盟,忠贞不渝,也不过是一堆酒后或是意乱情迷之时的胡言乱语而已。嫌弃娘亲花楼的出身污了他的身份。嫌弃娘亲赚来的钱肮脏不堪。最后,她们母女二人被扔在了大街上。母亲没办法,只得重操旧业。最后却因年老色衰,赚不到什么钱不说,还染了脏病,不治而终。死得凄惨,她连给娘亲一副体面的薄棺材入葬的钱都没有。何况,伺候李双苗这么多年,她见过这盛京城里形形色色的人,没有一个男人,能深情到长久。太子若是真的对那个芝夫人爱得极深,就不可能让她怀上孩子,最终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。更不会和李双晚成亲,又能被李双苗算计到,爬了床,被逼着纳进府。说穿了,不过都是自私自利罢了。彼此都是利用。既然如此,她也可以。凌恒缓缓放开了易青。在看清她的打扮之后,凌恒的眉心蹙起,烦躁地别过脸去,去看那块冰冷的牌位。“爱妻李氏双芝”六个字如丝网一般将他的心脏一点点裹紧,让他窒息。这么些年,他都活在这张网里。可不知怎的,那丝网仿佛隐隐有崩裂的趋势。凌恒只觉得心烦意乱。易青没有继续跪,而是拿着玉佩,声线平和地将所有查到的一切全部细细说来。“太子殿下,李二公子和二夫人将芝兰院中所有下人全部发卖不说,还将他们均毒哑了。”“识字的甚至残忍地挑断手筋,彻底绝了后患,不就是怕被人查到那天李三姑娘和巧儿出门之事吗?”“奴婢还查到,这块玉佩虽做工精巧,但用料均是边角料,所有一切均能说明,那天在杏水胡同问话之人,不是宁安郡主,而是李双汐。”易青口齿清晰,条理分明,声音柔美。她清楚得很,除了芳琴姑姑和彩莲姑姑二人告诉她的那些事外。她能在最后几天快速查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,也是得益于巧儿给李双汐下的套。巧儿那天说自己出去给童姨娘买药,可明明芝兰院中所有下人全都看到了。李双汐在太阳底下跪了数个时辰,才求得二夫人同意她出府买药。
回来时已经极晚,且一身的恶臭,被二夫人罚跪在院子里一整夜。那些下人也都看到了。也难怪二公子为了护住李双汐,要将芝兰院里的下人一个不留地处理掉。李双汐要巧儿去送死。巧儿又何曾没给李双汐挖坑。泥人都有三分脾气呢。二人不过都是互相踩着对方,一起下地狱罢了。两刻钟后,易青禀报完。凌恒听到后面,脸色铁青,眼中的杀气隐藏不住,冷声下令:“来人,去镇国公府,将李双汐这个贱人给本宫捆来!”他凌恒要将李双汐给千刀万剐了!区区一个庶女,就敢算计他的芝儿!若不是因为她,他的芝儿还能再活半个月。他们镇国公府,简直是胆大包天!是不是忘了,这天下姓凌,不姓李!李元明还妄想借用李双汐攀上陆子琪,借而攀上凌宴!想疯了吧!易青忙阻止:“太子殿下,不可!”凌恒此时满身的戾气,胸中恨意滔天,听得易青敢阻止,立即上前一步,一脚将她踹翻在地。易青这身衣服本就小,被凌恒这一脚踹去,胸口的扣子突然就崩裂开,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微微起伏的山峦一角。暗卫眉心一跳,赶紧转过身,不敢看。易青脸腾的就红了,立即捂住领口。可也不知是怕的,还是怎么的,那衣服的领子总是掉下来。小小的手又盖不住汹涌的两团,那白皙似要从指缝间跳出来。凌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这一切便这么直晃晃地跳入了他的眼中。“你最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。”只是话说出来的那一刻,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,声音比之刚才已经低了三分。易青深吸一口气,心中稍定,稳了稳心神,跪于地上缓缓开口。“太子殿下,杀一个李双汐不足为虑,但镇国公和国公夫人,还有宁安郡主,李少将军他们皆在,若是这么大张旗鼓地将李三姑娘捆来,难免要惊动他们。”“而且,国公爷从西北边境来时,带了不少武功不弱的军士。”“惊动他们事小,可这样一来,镇国公必会质问原因。如此,那,芝夫人,不,太子妃的事便会被公之于众。”“区区一个庶女而已,有的是办法对付她,何必让太子妃在九泉之下不安呢?”“奴婢求太子殿下,三思!”凌恒深吸一口气,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。易青说得不错,他不能临到最后,还被世人抓到一个太子竟然养外室的把柄。若如此,以往所做的一切,就将功亏一篑。他和芝儿这些年的隐忍也会打水漂。若干年后,史官的笔会怎么诟病今天的一切?芝儿既然已经去了,让她永远成为自己心口的一颗朱砂痣,埋在心底最深处。便够了。凌恒面色又缓和了几分,对暗卫下令:“等夜深后将人秘密抓来吧,不得惊动镇国公府任何人。”